诗生活通讯社(本社记者爱诗者)2003年3月6日综合报道
FREE POETRY 大行動。3月22
日上午 9 至11 時,英國詩人 Martin Alexander 將在二十名學生協助下在香港中環天星碼頭向乘船過市民和遊客免費分發中英文詩歌。FREE POETRY
行動盛情邀請中國詩人參與, 如下詩人及其作品將被印製,並免費派發。阿九(故鄉),蔡天新(在水邊),陳東東(秋歌之四),丁麗英(生活啊,多么沉悶),胡續冬(拉萨十四行:致杨逍),拉家渡(我年迈体弱的祖父死于春天),桑克(公眾場所),王敏(青春),思樂維(弧),鄭單衣(此詩送給你)。
1)-----------------------------------------------------------
故乡
By 阿九(加拿大)
我常在蓝天碧水边,
做一个回家的人。
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来自外省。
没有一寸月光养我做她的儿子,
没有一间屋宇
情愿当我的故乡,
因我的背包里尽是思想的灰烬。
虽然我的父母自有他们的来历,
我却从来没有真的找到
他们所说的地方:
对祖先,那里是伤心之地,
对儿孙,那里是乌有之乡。
但是,我必须有一个故乡。
是的我必须有!
这是我能喊出的
最伟大的词语,是我的最强音。
2001. 2
2)-------------------------------------------------------
在水边
By 蔡天新(杭州)
黄昏来临,犹如十万只寒鸦,
在湖上翻飞,而气温下降,
到附近的山头,像西沉的落日
消失在灌木丛中。
我独自低吟浅唱,在水边。
用舌头轻拍水面,溅击浪花。
直到星星出现,在歌词中,
潸然泪下。
3)-----------------------------------------------------
秋歌之四
By 陳東東(上海)
那信号手升上海的高巅,
当旗语倾洒着忧郁和喜悦,
一艘船翻越季节的丛林——
又驰过甬道,在众星的白昼,
要返回万神移居的港口。
--啊秋天,一台榨汁机伴随劳动,
工人把血液混进了酒浆。
而一个天才为他的人物
安排下诗句:“去活,去睡,去死:
“也许会做梦!”
--太阳正落向
海上鸥鸟争先的体育场。
在船头,那出戏被一些岛屿人
排演,信号手攀向桅杆的顶端,
--当旗语倾洒着忧郁和
喜悦,复仇的王子,
看到了巨鲸喷出的火炬。
这黄昏之光持续到深夜,
新的鬼魂要登场申冤。
--啊秋天,一台榨汁机伴随劳动,
工人把血液混进了酒浆。
悲剧冲突在黎明完成,
众星的白昼,又有一艘船
要返回万神移居的港口。
那信号手升上海的高巅,
当旗语倾洒着忧郁和喜悦,一个天才
安排好结局,--太阳正落向
海上鸥鸟争先的体育场。
4)─────────────────
生活啊,多么沉闷
By 丁麗英(上海)
生活啊,多么沉闷。
一屋子的阳光被浪费,象水一样!
灰尘漫无目的地飘荡,
仿佛宇宙中最深邃的星辰。
打开每本书,字里行间总有人在那儿说话,
那些人,死的时候却毫无声息。
我幽灵的朋友,每当回忆降临,
美丽的往事多么凄凉?
美丽的往事多么凄凉。
我推开这扇乌云的窗户,
闪电正不停地巡视着,
春天踏在纸上沙沙响。
春天正悄悄爬上我苍白的脸颊,
它环顾四周,后又飞去远方……
1994.
4..
5)───────────────────
拉萨十四行:致杨逍
By 胡續冬(北京)
邮戳上的拉萨像困在化石里的海兽,
衔着变化的日期。午睡后的大提琴
被阳光拉响,沉闷的弦音使房间的共鸣腔
向五月的风沙匍匐扩张,如同一支
秘密派遣的军队。我坐在双耳下垂的
木桌旁,看见明信片疲倦的腰肢
准确地伸展出一座寺庙的形状:洁白、
高耸、明亮,这是地图上的拉萨
在用神学的比例尺矫正标注在
生活中的目光。“我来到这个地方
快感至极。” 当蹬破化石的海兽从纸上
耸身跃回青藏高原的一片汪洋,
被激情派遣的黑瘦诗人正跃过
另一个拉萨,和我颅腔左侧失调的音箱。
6)──────────────────
我年迈体弱的祖父死于春天
By 拉家渡(廣州)
在铙钵的唱腔中
凭吊的人大块吃肉
死亡如此不可掩饰
不象春天,春天赞美
不象泥土,泥土堆积
一个人的时间已尽
我还不能谈论他偏执的一生
孤独、务实、自圆其说的道德
我还不能学会庞大的算术:
享年七十,生于加法,死于减法
7)─────────────────────
公共场所
By 桑克(哈爾濱)
那人死了。
骨结核,或者是一把刀子。
灰烬的发辫解开,垂在屋顶。
两个护士,拿着几页表格
在明亮的厨房里,她们在谈:三明治。
这种火候也许正好,不嫩也不老。
一个女人呆坐在长廊里,回忆着往昔:
那时他还是个活人,懂得拥抱的技巧
农场的土豆地,我们常挨膝
读莫泊桑,紫色的花卉异常绚丽。
阳光随物赋形,挤着
各个角落,曲颈瓶里也有一块
到了黄昏,它就会熄灭
四季的嘴,时间的嘴正对着它吹。
阴影在明天则增长自己的地盘。
药味的触角暂时像电话线一样
联起来,柔软,缠绵,向人类包围:
谁也不知道什么戏公演了。肉眼看不见
平静中的风暴,相爱者坐在
广场的凉地上,数着裤脚上的烟洞究竟有多少
1995/4/2/
8)───────────────
青春
By 王敏(香港)
那些被燃燒串起的日子
生命力持續的日子
美好的願望就像奇蹟的池塘
善於讚美的眼神、高聲祝福的嘴唇
被春天寵壞的鼻子
都在盡情敞開 不顧一切
我把這些青春的特徵叫做快樂
它肆無忌憚的活力
可以跟隨風去流浪
比夢還神秘
事實上,青春就是生命的翅膀
牠飛翔
我就從高處看見光
和比光明亮的想像
比一生還長
9)─────────────────────
弧
By 思樂維(美國)
她是在畫著優雅的大圓圈,迴旋
往返像一支隨心所欲的歌
當她邂逅了勁風
向上,飄飄欲仙,在那離地騰空的秋千上
如此甜蜜的驚魂,領略著那將萬物逼入
有限的小小毁滅
是如此的溫馴
緊握,是的她若想她就會醒來,在任何時候
10)─────────────────
此詩送給你
By 鄭單衣(香港)
輕輕地,我掏,輕輕往外掏,這首詩,春天啊,這首詩
用舌頭尖,小心又小心,用舌頭尖
掏出堅硬的核,飲完核裡的冰,再送給你
耐心地,從衣兜裡……我繼續往外掏,這首詩
忍不住……又再掏一遍……春天啊
吹去上面的灰,再送給你
這雙寂寞的出血的手,和指頭上的髒繃帶
輕輕地,為什麽 這些樹枝仍要吐出纖維和風?
輕輕地,挖,輕輕往外挖,埋在肉裡
那個不綠的核,用舌頭尖
在這張不夠綠的紙片上……蛆蟲們,用舌頭尖
使勁兒舔著我裡面那個黑色的春天啊
在空白處,為什麽那些纖維仍要吐出樹葉和風?
在指尖上,送給你這首詩的最後一行:
「我在挖自己肉裡埋得太深的綠樹與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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